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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明經世文編卷之一百六十四

  華亭徐孚遠闇公 陳子龍臥子 夏允彝瑗公 宋徵璧上木選輯

  杜甲春端成參閱

  林次崖集三(疏)

  林希元

  ◆疏

  獻愚計以制邊軍以禦強胡疏

  遼東兵變疏

  欽州復屯田疏

  陳愚見贊廟謨以討安南疏

  走報夷情請急處兵以討安南疏

  條上征南方略疏

  ○獻愚計以制邊軍以禦強胡疏 【選練民兵】

  是旹次崖為京卿以軍乱事建議討之又上處置之宜

  昨者大同軍士復叛、都御史某幾被戕殺、仗 國家威霛、即時撫定、臣伏而思之、此目前救急之計、非國家長久之道也、夫邊軍之作叛也。必有以致之。其亂之相襲而不巳也。必有以釀之。今欲誅叛巳亂。不可不求其法以處之。臣請詳之。願 陛下垂聽焉。古者良將之馭兵也。不以巳貴而驕人。不以獨見而違眾。甘辛苦樂與士卒共之。使士感其恩而莫不愛。或有過失而刑罰加焉。使士畏其威而罔不服。故曰視卒如嬰兒。故可使之赴深谿。視卒如愛子。故可與之俱死。又曰十卒而殺其三者。威震于敵國。十卒而殺其一者威振于三軍。夫士卒願死而可殺。豈有殺辱撫臣之事哉。惟夫為將帥撫臣。驕貴自高。其視士卒。如秦人視越人之肥瘠。恩不見于平時。一日欲施之以威則士卒不服。羣呼而起敢于殺辱而不畏。盖亦平日之憤有待而發焉爾。寧復知有顧忌哉。如此則將帥之過也。豈專在士卒哉。故曰必有以致之者此也。禍亂既發之後。若別其善惡。分其首從辨其脇從。釋其無辜。據法窮討。不少假借。庶可以懲一戒百。怵邪心而息禍亂。夫何廟堂諸臣。不思遠計。只顧目前。惟事姑息。以致各軍狂卒。無畏愈驕。前後相襲。而亂不巳。都御史許銘張文錦呂經、總兵桂勇李瑾、相繼殺辱、遼東之軍再變、都御史劉璋、總兵馬永、幾于不免、前歲都御史翟鵬、引軍欲入大同而不納、今都御史某、又幾被殺、禍亂相踵、是誰使之然哉、盍求其故乎、大同之變、 朝廷决意征討矣是、然當旹之殺主將者。未必門??城之人。城外居民曾有何罪。當旹既不分善惡首從。又舉關南居民二千家而盡殺之。遂使門??城居民有罪無罪。盡力死守。以抗王師。以自救命是誰之過與。及易總制大臣、當是之旹、煤炭道絕、城中久困、人如累卵、投生無門、使代之者、能嚴叛黨之誅。辨脅從之徒。開投生之路。將見變自彼生。兵不血?。不旬日間。罪人斯得。邊軍震栗。禍亂永永不作矣。而乃不然。使馬昇楊林得為變計。首惡之人。仍從末減。叛軍訖無所畏。是以有遼左之變。又誰之過與。遼左之變。盖見 朝廷之兵威。不振于大同。故肆然而無忌憚。執辱都御史而不顧。使當是之旹。此言亦觸忌內外臣工皆如臣。甲曰當討。乙亦曰當討。慎選賢能而任之。豈不能收功桑榆。梟狂賊之首。而寒邊軍之膽。夫何本兵大臣既事姑息。 朝廷風紀之官。又從而贊之。以致狂卒生心。亂再作而禍變愈甚。及夫勘事之官不最往。本兵計無所出。始謀封疆之臣。為掩襲之計。首惡雖得一二名義不正卒無以折服叛軍之心故邊軍之驕氣未降。禍亂相踵。至今未巳。反本窮源。又非遼東之姑息為之與。故曰必有以釀之者此也。邊軍之患。既相踵而未巳。不及今處之。臣恐 朝廷難為朝廷。將帥難為將帥。其禍將有不可言者。臣請陳處之之策。今各邊之兵。大同為最悍。欲處之當以大同為先前事既往。欲追論之。則彼有辭。亦覺費事。圖之當自今日始。計大同之軍。不下六萬。歲費 國家錢穀不知幾千萬。臣聞近年以來。潛與胡騎交通。不相為害。胡馬犯邊。其害在民。彼不相救。前年引胡虜以拒官軍。往事可驗也。况既蔑視將帥撫臣。生殺在其手。其誰能驅之入水火冒白?以殺胡虜乎。要之不足為吾倚仗。今欲去之則未能。惟當別設以陰制之。然後從而圖之耳。替管仲相齊。作內政以寄軍令。欲欺諸侯而霸天下也。今臣作義兵。以助軍政。欲內折驕兵而外卻強虜也。按李唐之時。澤潞留後李抱真籍戶丁三選其一。農隙則分曹角射。歲終都試以示賞罰。三年皆善射。舉部內得勁卒二萬。遂雄視山東。時稱昭義步卒。為諸道最。宋真宗時。曹璋言邊民應募為弓弩手者。請給以閒田。仁宗時籍兩河強壯。揀為義勇。盡鈔民丁。增廣其數。令守臣分領。以時閱習。寇至則翔集赴援。龐籍蘇軾欲團結民間弓箭社約束為兵。本朝大學士丘濬。欲倣漢唐宋之法。于京畿之內。設立四輔。以宣府為北輔。俾守國之北門。以永平為東輔。俾守松亭一帶關隘。以易州為西輔。俾守紫荊一帶關隘。以臨清為南輔。坐鎮閘河。而摠扼河南山東之衝。又欲將順天保定真定河間永平五府八十九縣見在之丁為兵將。原設里社制為隊伍。領千有司。遣都督一員臨督之。使衞京師。此皆于常制之外為臨時救偏補弊之法也臣歷考諸法。唐之昭義。宋之義兵之里社。皆籍人戶為兵。本朝既設衞所以衞州縣。各州縣又民兵之設。今又籍民為兵。未免重復。其法似難行。惟曹璋龐蘇之法可用。近年以來。軍伍廢弛。兩廣福建兵戈之地。防守征勦之兵。皆募民間驍勇為之。今外而沿邊。內而畿輔。不無馳馬試劍椎埋屠狗之徒。樂于應募。如曹璋之弓弩手。福建泉漳之兵。素習戰鬪。如所謂弓箭社者。未必無之。若以馬隆之法。募選其堪用者為兵。寵以昭義義勇之名。就丘濬所定四輔之地。建立營衞。其兵以二萬為率。編為隊伍。選民間素有勇略者。為頭目以領之。教訓操練。皆如官軍。統于都指揮便司。俾廵撫都御史總制之。兵數不足。分州縣民兵以足之。募養之、數。例視邊軍。依廣東之法。或追州縣民兵月粮。或用兩浙兩淮鹽課以充之。又用丘濬之法。省勞費實根本無過于此省兩直隸河南山東上班防秋之兵以甚月粮給軍餉。如此則四輔之兵。皆蹻徤出眾。武藝軼格之士、可比山東之昭義。兩河之義勇。其視邊軍之強弱相半。不時叛亂者相去遠矣。四輔之兵既強、則邊軍之驕氣自奪、一有跳梁。則吾有以制之而不敢動。然後為潛消默奪之計。更調別衙門可也。罷使歸農可也。取粮餉以給四輔之兵。則官府之雇募可省也。移輔兵以補調軍之缺。則大同之軍伍可實也。胡虜聞風。亦不敢長驅南下。來則有以禦之。前日之如蹈荒原無有也。如此則不但內制邊軍。又可外禦強虜。為今之計。莫有先于此者。誠不可忽而不講。所謂當求其法以處之者此也。臣誠愚昧、不知 國家深謀遠計、然 皇恩未報、一得之見、義不容默、故敢以獻、願 聖明採擇焉、

  ○遼東兵變疏 【處遼東兵變】

  次崖既以大同軍変建議與大臣不合至是又力爭當討竟得罪左官欽州臣聞人臣有出力以定邦國之是。而不係乎疏與戚。犯忌諱以决天下之大計。而不顧乎利與害。 明主所當虛納深詧、不可以泛然視者、臣希元是也、臣所謂國是大計、今日遼東之變是巳、夫遼東之變。盖自大同了事之日。臣巳知其有矣。豈特遼東。沿邊諸鎮以及天下。皆將為遼東也。何也、大同犯卒。敢行稱亂。 朝廷合三鎮之兵攻之。半年不能克。而卒苟且了事。雖得首惡數十人。桀惡如馬昇楊林者卒莫如何。反仗其力以了事。諸鎮奸雄。必謂 朝廷果無能為。輕侮之心起于此矣。一有觸發。則奮攘而起。事勢固然。今之遼東是也。不然都御史或有不當。亦是常事。五十畝官田。殊無大故。何至縳執窘辱。犯順干紀之若是。豈非侮 朝廷乎。遼東之難未巳。廣寧之變繼起而益甚焉。聞呂經被辱。無所不至。皆非人力所可受。要不如一死之為快。呂經何足惜。所可惜者 朝廷耳。聞兵部差官。亦被囚繫。迹其狂悖雖大同未有如是之甚者。臣意本兵大臣。宜與 國同憂。為 國討賊。使姦謀以折禍亂不生。然後為忠于人國也。如今所處。宛轉支吾。終屬姑息。叛卒之志。不殺而益驕。 朝廷威令。不振而益削。臺諫交章而若罔聞。邊聲日急而不以入告。臣不知何說也。臣揣其意、不過苟且彌縫、圖目前之安耳。夫圖目前之安、而忽 社稷之至計、貽將來之大患、此不忠之大、何也、天下之都御史一也。此而可辱。孰不可辱。天下之軍一也。此而可叛。孰不可叛。此言法之所當問非都御史之激變故其罪尤不可赦也且遼東之作變。以查撥官田也。而出于都指揮之呈請。必是法所當問也。在各邊諸軍事。豈無當問如遼東者乎。亦將作變乎。其勢將使天下官田。聽其匿占。天下諸軍。聽其不法。皆無人敢問朝廷法令不行于諸軍。都御史擁虛器于上。而亦不必設矣。 國家體統。天下事勢。不知將何如。故曰圖目前之安。忽 社稷之至計。貽將來之大患者此也。今之所以重于舉事者。亦有懲于大同之役。謂叛卒終不可克耳。此大非也。夫大同之事非叛卒終不可充乃制帥之誤 陛下也。何也。攻城下策兵家謂之不得巳。故古之善攻者。必運智出奇。使敵不知其所守。然後可以得志。故兵法曰。出其不意攻其無備。又曰。伐人之國而不攻。取人之國而不毀。昔呂蒙伏兵白衣搖櫓以取關羽李愬雪夜入蔡州以擒吳元濟此善攻也。郤永之攻大同也。奇策不聞。即其行兵。反以固彼人之志。俾併力致死以抗我師。如殺南關居民一節。尤其首害事者。替樂毅旬月之間。下齊七十二城。三夫不能得志於守死之即墨。况劉郤能得志于大同乎。此劉源清郤永之誤 陛下也。劉卻巳矣。使代之者當軍帥新更之始。正城中久困。眾心易慮之時。若能如裴度之誓不與賊俱生。再需旬月。相機制勝。豈不可收桑榆之功。乃不運一籌。以因人成事。僉謀未定。遽撤我兵。使九仞之功。虧于一簣。 朝廷討賊。大義不明于天下。姑息之政巳成。遂啟今日之禍。此張瓚之誤 陛下也。 陛下不悟三臣之誤。謂叛卒果不可克。今日遼東之變。又從而再誤焉。 國威大損。後患將成。此臣所以憤憤不能自己。而有言也。今遣大臣往彼查勘。臣觀叛卒之意。欲 朝廷不問。直赦其罪耳。必欲推究事由。坐以笞扑薄罰。彼猶不受况重于此者乎。臣度今日事勢。决在于用兵。舍用兵而苟且彌縫以求息事。臣見彼如驕子。愈養愈驕。將無所不至。四方效尤。乘間而動。將來愈難收拾。其機皆在于今之一舉。誠不可不慎也。然向方不得志于大同。今又欲快心于遼東。大同失事之臣尚在。又欲得人以為用。此不惟 陛下疑之。雖舉朝臣工亦疑之。非惟舉朝臣工疑之。雖臣亦疑之也。然臣有以解 陛下之疑者。請言之。夫大同之不克。明為三臣之所誤耳。使有如呂蒙李愬其人。豈至于是。因匪人之誤事。遂疑叛卒之難克。此不察之過亦未有以啟 陛下者。臣聞宣府延綏大同之兵。尚可徵調。其間將佐尚有可用者。如不可調。焉用養彼為哉。且堂堂天下。豈患無兵。然則古人以一旅而復國者何也自古雖極削弱之國。若能自立。猶可以得志。如漢蜀之于曹魏。東晉之于苻秦可見也。况 國家全盛之力。而當區區仰給于我之叛卒。有何難乎。要惟在于得人耳。臣又聞遼東事體。與大同異。大同北臨強虜。為我捍蔽。大同受攻。討叛之舉亦須兼論事勢或誘強虜以自解。遼東塞外之夷。如朵顏諸衞。皆我臣屬。必不黨彼讐我。又地形隔絕必不能越遼東數千里而為我患。此其大異也。又遼東二十五衛所。不輸斗粮尺帛於我。而歲費 朝廷八十萬。且其塞外之夷。歲仰器用賞賜于我。吾絕遼東不與通。東夷失利。必怨望而為彼患。彼不能一日安。其勢終必服屬于我。此其異也。夫遼東事體。既異大同。今日事勢。又不容巳。此臣所以斷今日之計决于用兵也。至于用兵之事、其間軍馬錢粮、指揮調度、節目固多、然其要在 人主剛斷于上、以耐心行之、慎擇制帥、而委權于彼、吾不遙制、則綱舉而目自張矣、凡此蔡功。惟斷乃成。言能斷也。高宗伐鬼方。三年有賞于大國。言能耐也。丈人吉旡咎。長子帥師。言擇將也。將在軍。君命有所不受。言委權也、率是行之、而事有不濟者。臣未之覩也。

  ○欽州復屯田疏 【欽州屯田】

  照得本州官民粮米、原額二千九百二十八石六斗零、除無徵停徵、實在只有二千四九十九石、每年除解京解司、發常平永豐倉以給本州官吏師生、及千戶所官軍俸粮、只得二千八十石、僅彀半年之食、尚欠粮一千八百石、例撥在外州縣以足之、當其遠處、尚必踰年然後至、官軍欠粮、每四月以為常、臣始入州境陸行三日。始抵州城。見平原曠野。一目望洋。高可種黍。下可種稻。皆為荒陂。成田者十僅一二。所種之田。只水稻一種。黍稷麻麥俱無。其地又半沒荒草。禾稻十不七八。詢之耕民。皆不糞不耘。撒種于地。仰成于天。然猶畝收三四石盖其地極膏腴也。數歲力薄則易其處。又數歲而復之。故熟田常少。荒田常多。要皆土廣人稀之故也。臣即差官各處踏勘閑荒田土、附近城郭去處、則自為勘量、巳得田一百頃、但本州僻處一方、生意微薄、少有流民、其土居無粮人戶、又怕差役、甘于佃耕人田、不肯承種官田、以此無可招種、照得本州洪武年間。設立屯田六十二頃。坐落城東廂新立鄉靈山縣下東鄉等處、撥欽州千戶所百戶二員、領軍出種、宣德年間。始罷田歸有司。給民耕種辦納粮差。今查前項屯田。民間耕者固有。廢為荒地者尚多。况各處拋荒田土無數。又不必原田之拘也。但承種之人、當議處耳、臣按 本朝屯田之法、今巳廢壞軍士逃亡過半、耕種之人。多非本軍。皆民承佃臣欲因今之法。參用之古。將勘過荒閒田地。及原廢未墾屯田。招人耕種。不拘軍餘客居。及無粮人戶。但願承田者悉與之。人給田三十畝依欽州下則官田則例。畝科米一斗七升。一人該米五石一斗。仍撥田十畝與為宅舍。不科其稅。十人為一甲。甲有頭。五甲為一屯。屯有總。一屯種田一十五頃。共田二十頃。該米二百五十五石。一屯設屯老一名。專理其事。給田四十畝。用酬其勞。不任其稅。五屯之田。計一百頃八十畝。督責耕種。徵收稅粮。則屯老責之屯總。屯總責之甲頭。甲頭責之屯丁。以本州判官掌之。而總督于知州。無牛種者給與牛種。今查荒田一百頃八十畝、可作五屯、歲可得粮一千二百七十五石、只招得軍餘朱鏞馮寧等六十人、客居及無粮人戶廖逵章料記等六十人、尚欠八十人、方足四屯之田、查得本州額設民快一百八十名、除守庫守監守城追捕廵捕一百名、可撥八十名于附近新立二鄉屯種、以足四屯之數、令春夏在屯耕種、秋成之後。赴州操練。尚田一屯、缺人耕種、臣查得欽州千戶所歲撥軍一百名、分上下班出海廵哨、常在孟涌海口駐劄、下班之軍、月辦銀三錢。以備該所公用、臣欲於附近孟涌茶山木隆等處。撥田二十頃、令二軍朋種田一分、隨班上下、更迭耕作軍一百名。可種田五十分。以足一屯。督耕徵粮。俱如民屯之法。主之備倭官、本州亦得督責之、一軍月減米五斗、軍一百名、月減米五十石、歲減米六百石、屯粮減米、二者通計、一年可得粮一千八百七十五石、如此則不待取撥于外。官軍之食可足矣。以軍餘客居無粮人戶屯田。即東晉簡流民屯田于江西。後魏籍州郡人戶十之一。屯田之遺意也。以民快屯田。即唐府兵無事則耕。有事則戰之遺意也。以哨軍屯田。即漢人屯田燉煌之中。且耕且戰之遺意也。愚臣之法。似若可行。然此法也。條列利害深見人情不似一槩駈民者軍餘客戶則利。軍官糧戶則不利。民快則利。官軍則不利。何也。各處軍田數多。軍餘客戶欲種而不得。一與之田。人皆樂受。故利。官軍弗得餘丁差使。粮戶弗得多占荒田。更易耕種。故不利。民快苦于雜差。種田可以自逸。而租易輸。故利。哨軍習于安佚。今使耕田。而又減粮故不利。知其利害不為所搖則法行矣。

  ○陳愚見贊廟謨以討安南疏 【討安南】

  臣按安南久闕職貢、 陛下赫然斯怒、廷臣遂議征伐、此誠 帝王統馭華夷之大畧也、臣待罪欽州、接壤安南、彼中事情、畧知一二、不敢不言以負 陛下也、請一一陳之、臣自到州以來、再三體勘、安南自正德十年、黎賙通貢、遂為其臣陳暠所殺、其臣莫登庸攻殺陳暠、暠之子昇奔據諒山、登庸立賙之兄子譓為主、登庸謀篡位、黎譓奔據廣南、登庸以其幼子冒姓黎氏權國事、巳而自取之、安南至是國分為三、而莫氏特大、黎氏播越南海。阻于登庸。欲貢而不得。登庸攘人之國。身負篡逆。欲貢而不敢。陳氏竊據偏方。勢力卑弱。欲貢而不能。安南久不入貢。職此故也。登庸篡據。二氏分爭。國人未服。正欲求貢乞封。以定其位。而莫為之主。嘉靖五年、嘗以千金求通貢于本州判官唐清、事發問罪監故按察司獄、臣前過廣西、聞莫登庸求通貢于兩廣軍門、稱黎氏巳亡、國人推巳、見在左江道查勘未報、則今之遣使。正其所欲。計必仍飾前辭以相欺。勑使至彼。所按所問。皆其臣下。誰敢以實告。使者無由察。因之而回奏。朝廷無由察。因之而與封。是萬里遣使。祗成其篡據之謀。不可之大者也。臣見諸臣會議、要見見今篡主奪國罪人姓名、選將整兵、待報而發、臣仰見 陛下明並日月、威震雷霆、不肯少假借于叛賊也、今勑使往勘、果登庸狡猾、如臣所料。豈不誤大事、此臣所以不能巳而有言者也、臣見兵部會議、遣將命師、整兵積粮、俱巳處分、無容別議、事情未盡者、臣請陳之、夫事無微而可畧、敵無小而可忽、此二言巳定後來征南之局今于安南、若只責其入貢。此可不煩兵而定、必欲正其叛逆之罪。則登庸雖小。未可忽也。何也。彼自篡逆以來。北難于陳氏。南怨于殘黎。身經百戰。其歷患也多。其用智也熟。非少年未經事者比。其不可忽一也。二十年間。我雖未嘗覬覦于彼。彼之隄防于我者無所不至。觀其篡立未幾。即禪位於子福海。自居都齋。非但備我亦微以其近我自通於中國耳都齋者莫氏故居去其國七程去欽州五程登庸居此盖備我耳觀其所居。宿兵萬人。又欄海樹木。以止舟師。其意可見也。聞永樂中征進、用兵八十萬、謀臣猛將、皆靖難百戰之餘、以太山壓卵之勢臨之、雖所向無敵、然猶大小數十戰、今之兵力孰如往旹、大將副參遊擊而下、如新城侯張輔、西平侯沐晟、豐城侯李彬者有幾、未可忽者二也。古之用兵安南者不患其難勝惟患其難久盖其山川隔遠。風氣殊別。瘴癘時興。北人至彼。不習水土。??山王???山王?不能久而引去。如宋人之討李乾德。元人之討陳日火?亙。皆以是也。今兵馬錢粮。皆為二年之計。若將帥盡用北人。恐水土不習。不能久駐。雖有二年之食。將無所用未免徒勞而無功。此當慮也。又貴州四川道途隔遠。江西雖近。人不習戰。安南所憚。惟湖廣鉤刀手。廣西狼兵。福建白船。廣東黑船。四處土兵爾。方今良將。臣不能盡知。如遼東總兵馬永、廣西參將沈希儀、浙江都指揮湯慶、亦一時之傑也。古之名將。或起于屠釣。或拔于卒伍。今專任世將。民間雖有孫吳韓岳之才。亦無由進。設法收之。亦足備今日之用。夫兵務精不務多。若湖廣廣東廣西福建四省之兵。各選精銳二萬人。亦可以當八十萬之強兵。若大將副參遊擊橫海而下。多方搜訪。不拘一途。得如馬永沈希儀湯慶者數十人。亦可以方靖難之諸將。聞永樂中。入安南之路有二。一自雲南。一自廣西。今使雲南之兵。自蒙自縣入以攻其右。廣西之兵。自憑祥州入以攻其背。湖廣之兵。自七源州入以攻其右。福建之兵由海道抵偽都以取福海。廣東之兵。由海道抵都齋以取登庸。使四面受敵。父子形隔。可不戰而下也。登庸既下。黎譓陳昇。可傳檄而定矣。大將副參遊擊橫海而下。皆須習南方水土者。方可久駐。四川江西。只令出錢粮以給軍餉。貴州則錢粮亦可免之。用兵之策。如臣所陳。亦畧盡矣。征伐之議。尚有二三其說者。臣請陳之。有謂安南外夷。不可治以中國之治。不宜征伐。舉洪武宣德間處安南事以為證。此一說也。有謂登庸之業巳成。可因而與之舉洪武中處朝鮮李成桂之事以為證。此一說也。有謂登庸篡逆。義不可與。討之則疲敝中國。宜聲其罪而絕之。使四夷聞之。皆知叛逆不軌者。在所必絕。此一說也。有謂北虜猖獗。寇在門庭。安南篡逆。遠在荒服。先破吉囊。然後詔諭安南。可傳檄而定。安南之伐。宜且緩之。此一說也。有謂宜興兵致討。聲莫登庸之罪而誅之。召還黎譓以主其國。定其位而去之。此一說也。愚臣之見。皆異于是。按安南與南海珠崖同入職方。漢晉隋唐皆為郡縣。欽州乃其屬郡。地志可攷。姜公輔生于愛州。與曲江張九齡相望而起。為唐名相。則其風聲文物。固不異于中國也。至趙宋始失之。我 太宗皇帝始復故物。至宣廟復失之。乃中國之陷于夷狄非夷狄也 祖訓所以不征者。盖陳日煃首先歸順。當時未有其幾。非夷之也。臣考黎利之勢。不大于徵側。引論切于事理漢光武弃西域。而不弃交趾。其不以夷狄視之可見也。二楊棄交之議。本昔漢棄珠厓為辭。然珠厓卒為郡縣。今名臣碩輔相繼而出。則其說之無據可見也。是不伐之說非也。登庸篡逆之賊。若因其業巳成而與之。如國法何。且黎氏尚在。臣訪其所居。雖僅四府。然地廣而兵強。國富而民輔。尚足以拒莫。今與登庸。則置黎于何地。萬一黎譓效陳添平故事。詣 闕請封。將何以待之。洪武中處李成桂。盖 本朝受命之初。朝鮮獨後至。又其旹王氏巳絕。非若今黎氏尚在。故姑與之。其事不同、難以例論、且堂堂天朝、豈利土物、萬里遣使。不能正其罪。而反成其奸。非所以重中國服四夷而示後世也。是與之之說非也。既為藩臣。而受其職貢。則其國治亂。亦當理之。今也逆臣篡據。邦國分崩。既遣使臨問而得其情。乃絕之而不理。非所以伸王法。尊中國而威四夷也。夫所謂疲敝中國者。謂其地絕遠得之不足以富國。若鄯善車師之于漢。光武絕之是也。安南接壤兩廣。鷄犬相聞。其地土沃而民富。象犀翡翠香藥之利。被于上國。得其地正足以富國。猶勝于今之貴州廣西。非敝中國以事遠夷也。是絕之之說非也。吉囊安南。譬之人身。安南一指之屈。吉囊瘡疥之患也。瘡疥之患。時時可治。屈指之患。惟一過客能伸之。征南之舉正謂其國內亂可以因勢定之若緩之則彼囯巳安難動搖矣只在一時。必專伸指而兼疥决不先疥而後指此不待智者而後知也是緩之之說非也。安南之初請封者以陳氏。 國朝之所封者亦陳氏。黎利中藏狡詐。冒有封國。則安南非黎氏有也。當時未見討因而與之。其事未明。其罪未正所恨無其機耳。今其強臣效尤。黎氏失國。天道好還。事有其機。乃欲取國以還黎氏。豈但逆天。實自失機會也。是定黎之說亦非也。以臣觀之。今之安南當討者三。當取者二。可取者四。中國禮法之宗。四夷所視以為表則也。登庸篡逆。禮法之所不容。當討一也。四夷視此以為輕重。當討二也。國朝初棄交趾之旹。安南因而侵本州。如昔贍浪四峝之地。置新安州。聞其民衣冠言語。常有反本之思。彼國執迷怙終。未有悔過之念。宜乘此時。聲其罪責之。使之改正。當討三也。安南本中國故地。自分國以來。驅我衣冠之民斷髮跣足。而為夷狄之俗。管仲之所必匡。春秋之所謹。當取一也。黎氏得之不義登庸襲其故智。二者俱不當得。當取二也。彼自分國以來。年歷六百。人更五姓。國祚雖易。疆土不分。而今乃分裂天意似可推而知也。可取一也。聞登庸勢雖巳成。其大臣猶多未附。皆與婚姻以結其意。今三姓分爭。人心疑惑。皆願歸 本朝。登庸亦朝夕凜凜。愳王師之日至。散千金以收國人。似有望風送欵之意。可取二也。安南既分、勢難復合、三者相持、决不相讓彼此俱失、必自甘心、是天道有好還之會。交趾有混一之機。可取三也。五六年間。邊民覬覦而動。如趙盤韋緣廣者四五起。屢請興兵、官府莫之聽。雖歲殺數十人。猶不能止。若得 明旨指揮數萬精兵。旦夕可集。人心如此。天意可知。可取四也。夫其當討者如此。當取者如此。可取者又如此。是誠千載一時也。臣聞佳會難逢。良旹不再。鷸蚌相持。漁人之利。今之安南。所謂鷸蚌之勢。中國之利。天與我以時也。願陛下與廷臣計議。務求至一之論。不惑二三之說。兼采微臣之策。勿專巳成之議。詳審使者之奏。勿為登庸所欺。則天時可乘。大功可奏。一方之民。可免于被髮左袵。 陛下之盛德大業。光 祖宗而垂後世矣。

  ○走報夷情請急處兵以討安南疏 【討安南】

  安南不庭、往者 朝廷差官往勘、命將討罪、臣巳將彼中事情征討事宜具奏去後茲復有所聞、臣不容默、請一一為 陛下陳之、臣節據時羅都生員黃洪諜者黃禮等報、一安南嘉靖十六年二月二十八日海嘯水沒、王城崩城墻一面、人民死者二萬有餘、牛羊無數、此天將亡安南之兆也、一莫登庸嘉靖十六年六月、聞 朝廷欲討罪、立其子莫福海之子莫福源為偽太孫、欲以今春嗣位、莫福海出守于外、赦民間徭役三年、此知人心不附。父祖子孫。分守境土以自固。又因之以收人心也。一莫登庸聞 朝廷欲討罪、于其國永安萬寧等州縣、選民年二十至四十者。各五十人赴國都教練、此欲為防禦之計也。臣考永樂中交趾布政司州縣一百二十九。每州縣選五十。不過七千人耳。一莫登庸嘉靖十六年十月、差人由海上至廉州府合浦縣地方、被哨海官兵獲得一名杜文莊、供稱莫登庸差來察探事情、此欲觀我之動靜也、一莫登庸嘉靖十六年六月、聞 朝廷欲討罪。隨于八月領兵三萬攻黎寧、戰敗死者一萬、殺死大臣四人、此莫登庸詐稱黎氏巳絕嘗以是求封、一聞朝廷查貢討罪、急欲滅黎氏以飾詐、不知反自禍也、一嘉靖十六年、臣撥守上扶隆營旗軍武漢等、獲送歸正人黃伯銀到州、其來歸本末具在別奏、臣因審莫登庸兵馬強弱供稱安南法、每州縣歲取年二十上下者二十人、分撥各處防守、因連年與黎家相攻、嘉靖十五年、死者六百人、十六年、死者一萬人、丁壯不足、故選及年四十者五十人、以此觀之、莫登庸虛實。具可見也。臣按安南倨處一方。考其土地人民。猶不能當吾廣東一省。接壤吾境。又非若朝鮮有崇山大海之限隔。漢晉隋唐。皆為郡縣。因五季之亂而失之。宋人所以不能復者。葢其創業之初。武業巳不競。燕雲近在門庭。尚不能復。况能遠及交趾乎。 本朝所以既得而復失者。盖平定之後。遽掣三帥之兵。不若雲南之留重鎮。又各處防守官軍。苟簡廢弛。加之賊殘黨未盡除。新附之人心。未固而易動。觀交藩集所載可見當時鎮守刑部尚書黃福。知有後患。巳預言之替珠崖新附漢光武初造。猶不能保其無變。况安南乎。以此觀之乃人謀之不臧非交趾終不可守也今其賊臣割據。土宇分崩。日動干戈。鷸蚌相持。生民糜爛而無主。地道不寧而告變。如黃金廣等。往以勑書招之而不至。今其孫不招而自來。海嘯崩城殺人。又亘古所無者。天意人心可知也。且以數郡之民。父子祖孫。分據而三君。供億頻繁。而戰鬪不巳。其勢豈能久存。今傾一國之兵。以戰破敗之殘黎。不能勝而屢敗至覆大師與大將。則登庸人心不與。兵力不振。覆亡之勢。巳見于此矣。臣細審黃伯銀、若王師入境皆傒后稽首之民、其間必有倒戈俘賊以獻者、莫登庸既不競、陳昇聞巳亡、黎氏似亦當替、以臣觀之、安南一塊之土。終無獨立之理。其勢必折而入中國。是誠天道好還。夷運將終。交趾復合之時。 皇天眷祐我明。將全我以金甌之業也。可謂萬世一旹矣。或者以今財力方屈為疑。臣熟計安南之兵。不過二十萬。二年之食。所費銀不過一百六十萬兩。粮四百萬石。豈以天下之大。不能辦此。如臣所處。又有不全取之官與民。而可以足兵食者。况既得安南。所入又豈止于此哉。若以用兵言之。自古用兵安南者。無有不勝。惟巧于逃遁以延我師。北人至彼。不習水土。往往不能久而引去。此安南之長技。所以待我者此也。如漢馬援征交趾。女子徵側逃入金谿宂中。二年然後得。元討陳日烜。屢逃海港。三年不能得本朝永樂中討黎季?牙?厂牛?陳季擴輒逃海島。三年然後得。往事可騐也。今莫登庸造舟都齋。寔踵日烜?牙?厂牛?擴故智。臣節奉 聖旨、安南叛亂巳有旨征討、占城國乃其鄰壤、宜勑其國王整兵把截、勿令犇逸、 聖神料敵、遠中機宜、真明見萬里之外者矣、臣愚竊謂防之于鄰境。尤當防之于門庭。防之門庭則海上之兵為最急。海上之兵。則福建漳泉為上。廣東東筦南頭次之。然湖廣廣西雲南土兵。俱有頭目總領。福建廣東之兵。俱散在民間。素無頭目總領。若領于州縣之官。則舟楫風濤。非其所習。又技不相知。情不相得。彼固不肯為此用。此亦不能用之。臣愚謂可就其中擇有智勇為眾所推服者假以土指揮千戶之名使統領其眾。各自為戰。如能屢立奇功。就使即真。與武職一體陞賞。無功可錄者。事罷照舊為民。如此則人必致死以立奇功。其下亦必致死以為之用、或謂名器不可輕與人。非也。昔漢高祖時、陳豨反、令周昌選趙壯士可將者白見四人、高帝嫚罵曰、豎子能將乎、四人慙伏地、各封千戶以為將。左右諫曰、封此何功、高帝曰、非汝所知、陳豨反、趙代地皆豨有、吾以羽檄徵天下兵、未有至者、今計惟獨邯鄲中兵耳、吾何愛四千戶、不以慰趙子弟、皆曰善、今安南之地。尺寸非吾有。而海上之兵。未有將者。又何愛土指揮千百戶之虛名。不駕馭英傑。濟吾事乎。然此一節也。又以大體言之向者大號渙頒、聲罪致討、 命將出師、大將副參游擊總餉紀功等官、俱巳差點、續奉 明旨、暫且停止、令雲南兩廣撫鎮官隨宜撫勦、臣愚謂往者此間兵粮未備。若王師卒至。輕進不可。王師久頓。非兵之利也。 明旨緩師。可謂得勝算矣。然欲倚此成功。臣恐未必能。何也當此事未舉之先。形迹未露。令兩廣雲南撫鎮圖之。沉機密謀。定而速發。使彼不暇為謀。則可以得志。今形迹巳露。聲息巳聞于外夷。我兵未集。彼備巳深。忽焉中變。彼謂 朝廷不急于此。必有相易之心。彼民未知 朝廷意向。必不敢輕去逆賊。歸属于我。此一慮也。又兩撫之兵。事權不一。彼此或不相應。恐誤大事。如宋討黎桓、侯仁寶率兵先進、孫全興等、乃頓兵不進宋禦金師、宣撫令進兵、樞府一面令退軍、此事權不一之驗也、臣按今西北二邊。撫鎮俱有大臣一員為總制。今安南之事。又非西北二邊常旹寇掠之虜比也。宜照二邊事例。置總制大臣一員。庶事權止?帚一。大事不誤。大功可成。又兩撫之兵。大將出于膏粱之餘。恐未必能任大事。將佐則副參都司指揮千百戶之輩耳。此何足以懾服遠夷。故臣愚謂宜遵照前旨、大將命于朝、必擇素有聞望為眾所推服者、副參遊擊而下、令兩廣雲南撫鎮擇所属武職素有才望、如沈希儀者充之、福建廣東海上之兵、宜添置橫海將軍各一員、以海上備倭指揮素有才望如湯慶者充之、行兵以食為先、總餉大臣、自不可少紀功科道、所以覈功實、驗勇怯、鼓人心、作士氣尤為緊要、臣前奏欲五道進兵、今計實三路耳、宜改七源州之兵。從欽州進。海上二支之兵。與欽州為一路。臣攷漢史馬援征交趾。軍至合浦。詔令并領樓船將軍段志之兵以進。盖水陸並進也。二路進兵。宜各遣紀功官二員。臣復有獻焉。行兵所至。納降為先。安南人心。既属在本朝。可因而導之。宜明立賞格。其國羣臣百姓。有能執莫登庸父子以獻者。封以侯伯。以府降者授以指揮。以州降者授以千戶以縣降者授以百戶。若莫賊繫頸自止?帚。亦待以不死。仍量與官職。則人心嚮應。賊膽自寒。兵不血?。而大功可成矣。

  ○條上征南方略疏 【征安南】

  臣按安南莫方瀛上表乞降、 陛下不即聽信、復 命大臣前往查勘、臣巳將納降事宜、具本上奏、萬一納降不成、其勢必至于用兵、其用兵方略、臣請陳之、願 陛下采擇焉、夫方瀛之父登庸、起自蛋戶、習于舟楫、家住都齋、地濱海爛泥十餘里、舟楫不得泊。西北至龍編王城。七程而阻七水。車馬不能進。逆庸恃以為固。中樹木為城。偽封其黨七人為公。環之于外。號七公府。於海上新興社建立兵府。有眾約二萬。專習水戰。又于塗山置州。枝封縣置兵。俱為藩蔽。逆庸嘗與其黨計。王城可慮。都齋不必慮。若 天兵南下。王城不支則舉國以奔都齋。都齋不支。則舉國以奔海上。則都齋者。莫氏所倚以為命。謂金城湯池之固。吾莫如之何者也。臣愚則謂善征者攻其所恃。則其餘不攻而自破。昔唐百濟故將福信據周留城以叛。劉仁愿不能支。高宗命劉仁車?丸將兵擊之。諸將以加麻城水陸之衝。欲先克之。仁車?丸謂周留虜之巢宂。若充周留。諸城自下。于是水陸並進。遂拔周留。用此道也。觀其所言行兵次第亦有机略臣愚欲以東筦瓊海之兵助占城。使出兵擊其南。截其奔路。以福建之兵由海道出枝封。使湖廣之兵出欽州與之合。以攻都齋。覆其巢宂以廣西之兵出憑祥。使雲南之兵出蒙自。與之合以攻龍編。拔其根本。龍編受攻。莫方瀛必犇都齋。北兵南驅南兵北截東兵內擊大兵四合莫氏父子可一鼓而擒也然五路之兵。必齊心協力。彼此相應。然後足以有濟。伏願 陛下特以是戒敕諸臣、俾無擕貳、前歲安南事動、莫登庸使其子莫方瀛領兵備蒙自、使其孫莫福源領兵備憑祥、而自至萬寧備欽州、盖逆庸知人心內離。不敢倚托。以父祖子孫自為備。此亦次崖自負之語而登庸獨備欽州盖所慮在欽也。以是觀之。則其勢亦甚孤。故臣欲以五路合攻。先破都齋。奪其所恃者此也。若夫用兵之要。用人為先選兵次之。理財又次之。何謂用人為先。夫欲建非常之功。必得非常之人。而用非常之人。非可以常格拘也。昔漢高祖以蕭何之薦。知韓信之賢。拔之卒伍之中。授以上將之位。遂定三秦。摧強項以成漢業。唐劉仁車?丸坐罪白衣從軍。及討百濟。以為帶方州刺史。遂拔周留。走王豐。定百濟。此皆不以常格而用之也。邇者安南事動。臣見吏兵二部推用將佐協贊等官。只于常資內推選。類皆白面書生。聞談兵而膽寒色變。惟恐其事之成。此安可與共事哉。夫才兼文武。自古所難。此等人盖多有之非其才之不足乃胆怯顧萬□也臣見多有吏事號稱精絕臨寇閉門束手無策者求將才于常格中胡可得哉人有利于前而鈍于後者非其賢否頓異志有壯老焉耳昔田單起于步卒。旬月之間以莒墨二邑復齊七十二城。後以齊國之眾。攻狄三年不下。魯仲連謂其東有夜邑之奉。西有淄上之娛。黃金橫帶。騁于澠池之間。有生之樂。無死之心。故弗克。臣愚謂今之勳臣。亦田單之流耳。其難用固也。若不拘常格。軍民職官。民間豪傑。有智勇如韓信劉仁軌者。用以為大將副參遊擊等職。福建廣東海兵頭目。如臣前奏假以指揮千百戶職銜。彼受非常之遇。當必有奮發以立功名者。何患大功不成哉。故曰用人為先者此也。何謂選兵次之。夫兵務精不務多。兵若精選。一可當百。兵不選精。百不當一。六韜曰。有冒?之士。有陷陳之士。有勇銳之士。有勇力之士。有死鬪之士。有寇兵之士。有死憤之士。有必死之士。有幸用之士。有待命之士。此選兵之法也。昔晉馬隆討樹機能、願募勇三千、無問所從來、武帝許之、隆募能引弓四百鈞挽弩九石者、取之、立標簡試、自旦至日中、得三千五百人以行、遂斬樹機能、平凉州、此能選兵也。今安南之兵。如馬隆之精選。亦不用十萬。按漢馬援征交趾。不過十萬。馬援古名將。固不易及。然宋仁寶特以邕州一路之兵。黎桓巳不能當元討陳日烜。兵不過七萬餘。日烜東奔西竄。逃生無所。今日之兵。何用多為。我 成祖皇帝用兵八十萬、當時特以百戰之威、泰山之勢、壓之耳此為深于兵畧其實不堪用 陛下若簡可用之臣。 賜以手勑如晉用馬隆。令于閩廣募兵。無問所從來。必有引弓挽弩如三千五百人者為吾用。何患大功不成哉。故曰選兵次之者此也。何謂理財又次之。今安南之兵。議者謂三年之計。須銀四百萬。臣聞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載。取用于國。因粮于敵。誠能揀選精兵如馬隆則不戰而成功。固不須四百萬。使果用數百萬。豈以 國家之大。不能辦此哉臣前奏欲追各州縣壯快機兵月錢以備募兵。借衞所無用旗軍月粮與僧租以備行粮。鬻廢寺田以造戰船。巳經議行兩廣軍門酌用。若能推廣用之。亦不多需府庫之財。 朝廷只捐淮浙兩年鹽利而其事可集矣故曰理財又次之者此也。今議者多謂安南得之易。守之難。臣惟未得安南耳。若得安南。于龍編置撫鎮官各一員。俾居中以制四方。使兩廣撫鎮兼制憑祥諒山一路。使雲南鎮撫兼制蒙自光明一路。又于欽州置撫鎮如兩廣兼制海東海陽一路。俱與龍編撫鎮相應。雄鎮中開。三方鼎峙。如虎豹之在山。交夷如澤中之羊。隨發即撲。固無能為。而亦不敢為矣。何患不可守哉。攻守之策。愚臣所陳大略見矣。參以臣前後所陳。當有可以備 陛下采用者。 陛下幸留神垂覽、

  皇明經世文編卷之一百六十四終

  ●皇明經世文編卷之一百六十五

  華亭徐孚遠闇公 陳子龍臥子 宋徵璧上木 彭賓燕又選輯

  杜甲春端成參閱

  林次崕文集四(書 揭帖 記 議)

  林希元

  ◆書

  與黃久庵兵侍書

  與翁見愚別駕書

  上廵按弭盜書

  ○與黃久庵兵侍書 【大同叛軍】

  大同之事、關係甚大近則一代治體、遠則萬世是非于是乎在、又不但若唐宋維州之取舍巳也、不及今講求真是非所在、處置一差、治亂之勢一成、使萬世之後、議論其是非、何補于事、故今不吝費辭、嘖嘖於左右者、誠欲辯之于早、不為後日之無益也按尊疏謂張某力主征勦之說、臣思大同乃 國家城鎮云云、再三言之、用是知羅峰所主在征、執事則撫也、但不知執事之不主征、是有見于大同之事不用征乎、抑不可征也、若謂不庸征、此則可說、若謂不可征、此則當辨之、請詳之、今夫士卒戕殺主帥、事在必討。其理不待智者而後知也。往殺廵撫許銘張文錦、姑息不治、積習而至今日則撫之不可善後。又彰彰明甚也。以此觀之。但見征之為是。撫之非是也。若謂不可征。不能征。不得巳而行姑息之政。以圖目前之安。尤非也。夫征之誠是矣。然征之不克而至于僨軍殺將。何也。曰此非征之不是不善征也。何謂不善征。使 朝廷之初聞變也。持必征之議從容以圖之。撫帥且不易。陽以撫輯之事責成之。而陰為之計。如元初疏所策。當不遺一矢而功可成。遽爾出師。遽易撫帥。使賊合謀致死。以抗王師。此一失也使制將皆得其人。臨敵出奇。不以攻戰。如元再疏所策。則舉兵雖涉倉卒。勝算猶可坐收。乃犯弟小之戒。卒取輿尸之凶。此再失也。失此二著。大事遂誤。故曰不善征者此也。因其不善征而誤事遂謂不宜征。猶因急食以致咽而謂之不宜食也而可乎。夫撫之固不是矣。今而撫之尤不是也。何則。人臣將則必誅。况不止于將乎。前者雖云戕殺主帥然未抗拒王師論以 國法。巳不在原宥之列。今事勢至此。乃從而宥之。則 國法何以伸。奸雄何所懲。將見 朝廷政令不行于一方。諸鎮效尤。天下大事從此去矣。其可乎。且招撫之說起于元季。是時國運將終。羣雄並起力無能為。不得巳而出此。然當旹巳有將相奇謀只是招之譏前輩亦謂元失天下。招安之策誤之今 國家全盛。不比元季。瑣瑣叛卒。非若谷珍。乃引吾可與大有為之君。而行亡國之事、可乎。故曰尤不是者此也。故羅峰之失、不在于主征。在于不善征。與不能持初議。執事之主撫前既失之而今益失之也。然羅峰之失。執事為之也夫何主征勦之議。功久不成。而人言起。 主心疑、羅峰于是不能持伏。故曰羅峰之失。執事為之也。要此事是非亦甚明白。執事之意。亦以其事之難。不得巳而為是耳愚謂此大非也。天下未嘗有難處之事。事尚有難于此者。唐之征淮蔡也。功久不成。師老財匱民間至有以騾代耕者。當旹議者。咸請罷兵。主心方疑。此難也裴度獨身任之。卒能平蔡擒濟。而收反正之功。今叛卒之強。未如吳氏。 國家之困。未至李唐猶易也。乃無以處之。而出不得巳之計。何與。更有難者如孔明以未集之蜀而當曹瞞強盛之時。謝安以偏安之晉。而當符秦百萬之師。然卒扼魏破秦。自立于艱難之秋。使敵人有畏蜀如?之譏。風聲鶴唳之恐。今以 國家之全盛。不能集一矢于賊目。乃載書輸帛。垂首而尋城下之盟何也。必如所論。大同非比賊窠。可以必攻。急攻。當時所患在此兩言故勦事終不成則人皆為固守攻破則是自撤藩籬。然則天下叛軍。有如大同者。皆不可攻耶。萬一叛卒狃于常勝。此後復殺撫帥如張文錦李瑾。亦曰不可攻而不攻耶。殆未通之論也。使當 太祖 太宗盛旹。必無是事。萬一有之。亦將如斯而巳耶。未必然也。君子之謀人國也。必出于萬全。然後可以為忠今日之事可謂萬全乎。然此不忠者之所為耳執事以赤心報國自誓夫豈不忠者、然必出此者何也毋亦意見之差、以是為忠耳、夫意見之差而至于誤國家之大事其心雖忠猶不忠也、可不慎與、如必以此為忠、愚敢明其不然、何也、刑以討罪、兵以戡亂、天之道也、國之經也、違天之道弃國之經、而欲巳亂、自古及今、未之有也、然則唐以姑息而失河北元以姑息而失天下何也故愚敢明其不然也

  ○與翁見愚別駕書 【計處機夷】

  天下事有義不當為而冐為之、言之則起人疑、不言則貽民害、與其不言而貽民害、寧言之而起人疑、此仁人不忍之心、若今之攻佛郎機是也、佛郎機之攻何謂不當為、夫夷狄之于中國、若侵暴我邊疆殺戮我人民刼掠我財物、若北之胡南之越、今閩之山海二寇、則當治兵振旅攻之、不踰時也、若以貨物與吾民交易。如甘肅西寧之馬。廣東之藥材漆胡椒蘇木象牙諸香料。則不在所禁也。佛郎機之來。皆以具地胡椒蘇木象牙蘇油沉速檀乳諸香。與邊民交易。其價皆倍于常。故邊民樂與為市。未嘗侵暴我邊疆。殺戮我人民。刼掠我財物。且其初來也。慮羣盜剽掠累巳。為我驅逐。故羣盜畏憚不敢肆。強盜林翦。橫行海上。官府不能治彼則為吾除之。二十年海寇。一旦而盡。據此則佛郎機未嘗為盜。且為吾禦盜。未嘗害我民。且有利于吾民也。無故而欲攻之何也。佛郎機雖無盜賊刼掠之行。其收買子女不為無罪。然其罪未至于強盜。邊民略誘賣與。尤為可惡。其罪不專在彼。而官府又未嘗以是攻之。官府之攻。起于殺死番徒鄭秉義。而分其屍。其攻亦未為不是也。然以彼之悍勇輕生。欲殺其十人。非償以數十人不可。大約機夷之人。不下五六百。欲盡滅之。非陪以千人不可。然捐千人之命。以陪無大罪之夷。亦仁人所不忍也。捐千人之命。能殺五百之夷。猶未失也。倘捐數十人之命而猶不能殺其十人。反為所殺。計其失不愈甚乎。是其利害之淺深輕重。尚當較量也。元于此籌之甚孰未嘗以夷為盡無罪、亦未嘗以為有大罪、未嘗以夷為不必攻、亦未以夷為容易攻、故嘗作佛郎機論專罪容保交通之人以攻夷責之、俾自為計、既獻攻夷之策于海道、又薦門下知兵之人為之用、是元于機夷。未嘗黨之其攻否之宜。與攻治之策。盖有見焉。不若時人之輕舉妄動也。

  ○上廵按弭盜書 【海寇】

  夫海滄寇盜。所以相尋不巳者。招撫啟之也。自官府招撫之策行。海滄寇盜。更相倣效。遂不可止。今日之林益成、即前日之李昭卒李益進馬宗實輩也、夫李周賢者、亦見吾往時之跋扈既幸苟免、今日之林益成又得寬宥、吾弟之罪、未至于益成、吾力足以鼓亂而又過之、吾再觀兵、官府必復憚而我釋、此其所以敢為叛亂、輕舉而不顧也、今不大加創懲。大肆誅滅不足以折奸雄之心。不足以塞禍亂之源。不足以洗往事之愆。然天下之事。制之于未然。為力則易。周賢之起也。不及其微而制之。使其牙爪羽翼。漸以長成。遂至不可禦。此其機一失也。及其致討也。又不防于早。徒使林益成者以散餘之卒。與之從事。待勢力弗敵。然後徵兵。使聞風遠去而莫之止。此再失也。失此二機。今雖合郡縣之兵以攻之。譬猶高飛之鳥。深逝之魚。愈攻愈遁。愈急愈遠。滄海無涯。兵力有限。老師費財。安見賊之可得哉。為今之計。宜可偃旗臥鼓。示以不攻之形。密遣廣東約其地方官。謂荼毒貴地。今不可輕宥。李周賢望風作亂。必禍延于彼。如欲解禍息民。須彼此夾攻。使發黑槽大船四十艘。星馳而北。沿海要害。各置精兵而陰為圖之之計。一面遣人親至賊巢。徵集鄉老。挨門清查籍其姓名。別其脇從之民。許自首。非脅從除首惡外。有能自相斬捕與獲賊同賞。先之文告。傳播四方。限兩月以裏。如過期不至。然後擊其黨親。夷其廬舍墳墓。沒其田產。如此則賊黨漸散。賊勢自孤。待廣兵既至。我兵乃動。彼攻其外。我攻其內。彼如釜中之魚。將安逃其死乎。周賢既平。然後授意廣東。并圖益成。則我不失信而大惡以除此又滅虢取虞之勢也。所以必召廣東之兵者。今賊畢集玄鍾陸鰲。我若盡眾長驅。彼必放舟南下。一日千里而前。莫之止。吾雖有武夫千羣。何所施哉。廣東之兵既來則入廣之路以塞又以萬安大船數十艘。分布圍頭等處。以遮其入城之路。二路既塞。賊乃可圖。然圖之之策。亦有未易言者。今各處出海官軍。特如土木偶人。最不可恃。郡縣機兵。又皆雇募答應。水勢弗諳。而廵捕官??山王???山王?觀望前卻。苟應文書。此皆難與共事董見龍之論禦海寇亦欲召募漁戶想閩中可用惟此等耶今之可用者獨海濱鹽徒與漁戶耳鹽徒漁戶。力皆雄于盜賊。海洋之技。又與賊共。故??山王???山王?角?于滄波之間。盜賊反出其下。今宜遣州縣正官。躬詣各澚。在同安如官澚坂尾高崎劉五店。在南安如蓮河石井。在晉江如塔頭石芹石湖深滬以及福漳沿海澚分。各選丁壯。編成卒伍。擇其頭日。統率之。給以工僱。優以犒賞。結以腹心。隆以禮貌。則彼自致死于我。不患兵不精也。戰船一時。殆難架造。而海滄萬安官澚等處大船。蓮河深滬等處釣船。俱可借用。器械禾精。則量給銀兩。各令自備。粮餉未充或權借預備倉之粟。而勸借僧道出粟以償之。四事既舉。然後以郡縣風力官監督。各守地方。待時而動。將見內治修而盜賊可圖也。今欲撫之使來。則李周賢之悖。凡再稱兵。林益成之事。豈容再誤。繼自今海滄必無可馴之民。而禍亂相踵。 朝廷失政令矣。如欲置之不問。彼必鼓亂一方。出沒三省。海滄之刼掠無獲。勢必沿乃鄉村。此皆往事可驗。是又大可慮也。如徒泛爾稱兵。輕議攻討。略無一定之算。是徒費無益。空勞罔功。不能平賊。而反長賊所謂不勝則謂之水不勝火。此又與於不仁之甚者也。

  ◆揭帖

  安南成功乞查功補罪以全臣節揭帖

  上廵按二司防倭揭帖

  ○安南成功乞查功補罪以全臣節揭帖 【自明功罪】

  元以不才被論去官、不知所論何事、途遇須知官回自京師者、咸云科道諸公、謂元平生居官無可議、建議征南、亦是至當不易之論、但今非其時、計莫登庸降、本當以臘月至過期不至、疑是元沮撓、故略彈論以相警意吏部必不便議罷黜、已而吏部果議留用、科道諸公甚以為當、不意明旨徑批特與閑住、 命下之日物論驚駭、科道諸公、咸共歎息、追悔莫及、謹按元以沮撓納降被論去官、卒之當路歎悔、元之心事亦已明白、似無容復辨、但元實未嘗沮撓、且平日主征之意、與目下不平之事、有未白于君子者、所以不容已于言也、今之不主安南之事、其說有三、一則安南遠夷也不以遠夷之故敝中國。一則謂宋元之盛、不能取安南、我 朝取之。亦復隨失。安南必不可取一則謂今之兵力方屈。不如永樂初年之盛。其為說不過此三者而已。如元之見。則謂安南與兩廣同入職方。非遠夷也。自宋人失之。中國之民。陷于夷狄。漢唐衣冠之族。如姜公輔輩。淪于左袵者。六百有餘年。所恨者無時無幾耳今之登庸。與向日黎利不同。葢宣德之初。當時事勢實是不同次崖所以貪于有功耳交趾之民久遺化外。一旦拘以中國政令。本非所樂。加以其時。中國之人。為吏于彼。利其珍貨。各肆貪暴。如東漢之季。故黎利一起而歸者如市。所在爭殺長吏以應之。登庸倔起。盜竊威柄。遂攘其國。人心不服。且黎氏未殄。安南大族、多與為仇敵。雖或外服。而心實擕貳。如所謂西寧公者。在在而是。安南此時。實有可取之機。與黎利之時不同。而閩廣海兵。又有能取之勢。此元所以屢有言而不能巳也。盖元平生有安南之志。及提學嶺南。廵歷廉欽。訪知安南國分為三。有可取之勢。惜無其機。欽州之行。元因灼見安南事情。逆料莫登庸。故不能立國。故一意主征而不復變。元當中國無事之旹。倡為用兵遠夷之說。似乎可罪。固士夫之所共駭。然元明知眾怒之所在。乃敢犯眾怒而不畏。又勝負兵家不可期。元焉能保用兵之必勝。乃以一家數十口之命。决于一戰。屢言之不巳者。其中必有真見。深意存焉。未可以為孟浪而咻然罪之也今使所言無關于中國之大體。無補于中國之大事。事幾不投。行之而落落難合。事無緊要。有功而不足為功登庸投降。元果沮撓。如是而曰其言孟浪。沮撓事幾。罪之可也。若言之而有關中國之大體。有補中國之大事。切中事幾。行之而事無不合。事在要緊。有功而足以為功。則言非孟浪。事無沮撓。無故談兵。雖若可罪。而卒賴以集事。則其心可原。其功可錄。而罪不必論矣。征伐王者所不廢。商宗鬼方之伐。周王淮夷之征。聖人不以為窮武。况安南本中國故地。非淮夷之比。篡奪相繼。朝貢久缺。又有當問之罪。是元之所言。有關于中國之大體也。元之建議一則曰征。二則曰征。雖屢格不行。而逆庸之膽已落。既而三帥臨邊。安南舉國震恐。送欵歸地削爵恐後。雖不必實征而建議主征之人亦不可少則元之所議。有以震中國之威。使遠夷憚懾而折服。可謂有補于中國之大事矣。元前後建議。若王師入境。皆徯倒戈之民。又謂安南一塊之土。終無獨立之理。其勢必折而入中國。又謂漳州海兵。交人所憚。今三帥提兵。只是以虛聲恐嚇之。閩兵雖調而未至。實未嘗欲用兵也。而文郁西寧之徒。巳皇恐各請逆庸納款歸地削爵。使如、元之策。寔以兵臨之。又將如何。以此觀之。則元料安南之事。無不投合。于是可見聞登庸購元奏稿。初得以千金。繼亦五百。盖元于安南之事。知之最真。所言皆深得其諱隱。切中其膏盲。故深憚之也。登庸既降、今 朝廷以其地為都統使司、設十三宣撫司、四峝之歸、以其民入編戶、夫安南自宋割封以後。隨自立國稱皇稱帝。聽其自為。宋人討之不克。卒封之為王。元人討之不克。又封之為王我 朝取之不得。又封之為王。今兵未入境。而逆庸繫頸送款。以其地為都統使司。雖体統稍正然與內之土司實別其不郡縣歲輸貢賦。雖若異于今各布政司。其分其地為十三宣撫司官命於 朝。歲頒大統曆。三年一貢。猶不異于雲貴荊廣土官衙門。據此則安南之地。巳為吾有。宋元與我 國初之不能得者。於今得之。其功不亦大乎。四峝之地。正統間都御史朱鑑奉 璽書取之而不得。今則束手而來歸。亦豈不為功乎。莫登庸于嘉靖十九年九月送降書、十月至欽州防城投降、十一月初三月始出鎮南關投降、元未嘗啟口動筆、爭論可否、何嘗沮撓乎、夫其言有關于中國之大體。有補于中國之大事。幾無不投足以為功。又無沮撓。如此則元于安南之議、言非孟浪。其心可原。其功足錄。而罪可勿論矣且均之安南也。在宋黎烜。在 國初黎季?牙?厂牛?。如彼驕倨。雖大兵入境而不懾。今逆庸只嚇以虛聲。而納降恐後則今時之不同于古元料安南之必可取閩兵之必可用其言非孟浪皆于是可見不然豈操觚執簡。能制登庸之死命。收復漢唐既失之境土。于六百年之後。萬里之外哉。詳阮文郁之疏。其故可知矣。替遼東軍叛。元建議必征。言雖不行。既而叛軍計擒。迄不敢動。人謂元一疏之功。今之安南。何異於是。要今之君子。皆未能灼見彼中事情。故不免致疑于愚言。雖以霍渭厓平日議論相同。及至臨時不敢發一語。其它何望哉。則愚言之不見信于君子者。無怪其然也。四峒之地。自元建議征南。或帶言。或特奏。不一而足。方登庸未納降之先。元與翁參政定議必取。及至納降。翁參政遣王指揮蓀通判與登庸反復講論。只此一事。蘇通判至以元奏草。常在袖中脅之。而登庸怕元。亦欲以此取悅了事。故于降本中顯言之。則四峝之歸。本元之奏。而東塘半洲二公。亦云非先生屢言。吾何得知。其所由可見矣。向使唐西洲潘峨峰之說行、逆庸肯歸四峝、削國為都統宣撫否、則元奏之不可無、不為罪可見也、交事既了、蔡半洲私語張維喬參政曰、得林茂貞這裏大嚷、不是他大嚷、恁得莫登庸這等懼怕、繫頸來降、而毛東塘蔡半洲相見、亦面歸功干元、則登庸之降、四峝之歸、孰功孰罪、軍門巳有定論矣、初半洲語兩廣三司云、塘翁欲以林僉事為首功、元募兵回自閩府、縣官以告三司相知者亦以告、及至敘功、乃居次、盖有沮之者、近者道過江西、元以問塘翁、翁曰、當初委有此議、後囗?歹眾論不一、只以官序、故先生在後、塘翁之言、盖有隱諱、元之名雖在後。然敘功之疏。建議復地。召集驍勇。誰則先之。雖不為首功。而首功之實。自不容掩也。初元奉委福建募兵、臨行旹與翁參政曰、為我語半洲公、我看諸公之意、只是欲納降、恐我在此打攪、故令我遠去、以便行事、若果納降亦要停當、切莫將就了事、負此良旹、翁以告半洲、隨以半洲之意來問曰、登庸如果投降、將何以處之、如今講定了、然後行、它日勿謂我輩賣先生也、元曰、今方瀛巳死。登庸勢孤。國人離畔。登庸之事。大半是不可成矣。若又如前日納降請封。此决難准。想彼亦不敢望。若不費吾斗粮一矢而來降。功亦可嘉。吾前奏欲九分其地、此必用兵然後得、既不用兵、它自來投降、亦難執前議、果然來降、何以見是真實投降、必遣子入質、如南越嬰齊乃可、果爾與做宣慰司可也、翁曰、宣慰司品級小、元曰、唐以安南為都護府、五代時有諸總管府、得便宜行事、今不與為總管。則與為都護可也。四峝之地。决要還我。如不還四峝之地。雖云納降。其事决不可了。翁曰、决是如此、今登庸遣侄入質、削國為都統宣慰歸我四峝、皆元啟之、四峝之歸登庸已見降本、質子之遣、都護之議、今翁見在可問也、以此觀之則今日處分安南、元實預議。而其事卒無不合則其心可原其功可錄、其罪可勿論、於是又可見也、

  ○上廵按二司防倭揭帖 【防倭】

  邇者倭寇自浙江流入福建、駐劄三沙、將窺諸郡、蒙當道鈞牌、令有司速備器械火藥、多募敢勇之士、又令近城郭鄉村搬錢粮牲畜入城、以絕賊粮餉、些少澚分、搬附大澚、仰見憂國為民之盛心也、元聞禦敵必有良謀。徒講而寡謀者無濟。夫用兵之要有三。練士卒也。利器械也。擇將帥也。今欲募勇敢之士。未知如何選募。欲備器械火藥。未知所備何器。趙李牧守雁門。募百金之士五百人。遂破匈奴。滅襜檻。單于避之。數歲不敢近趙邊。晉馬隆募能挽弓四百鈞。挽強弩九石者。三千五百人。遂斬樹機能。平涼州。此練士之法也邇者浙江募兵五澚每兵與安家銀三兩。募兵官及捕盜扣剋。每兵只得銀二兩。或一兩八錢此皆窮乏不能自存之人顧目前之急不計日後之生死者應之欲賴以殺賊不亦難乎宋楊難當擊蕭承之。短兵接。弓矢無所復施。氐悉衣犀甲。戈矛不能入承之為短弰長數尺。以大斧椎之。一弰輒貫數人。氐不能當遂敗。金兀术自起兵海上。用拐子馬以取勝。偃城之戰。以拐子馬萬五千來。岳飛戒步卒以麻札刀入陣。勿仰視。但砍馬足。拐子馬相連。一馬仆。二馬不能行兀术大敗。此利器之法也。今倭寇長技利刀也。利箭也。鳥銃也。今未知用何技以制之。前年浙江募兵漳泉。每兵與銀三兩器械在內。聽其自備。斬木為竿。末置尺鐵。青紅白布裹首。行裝不辦。盔甲俱無此如執朝茵以禦蕭艾有不碎乎今見漳州府日解佛機銃過同不知用于浙江或吾閩。但此乃海上擊舟之器。陸非所宜。夫兵有短長銃砲視弓弩為長弓弩視戈戟為長戈戟視刀劍為長長以制短短以衞長機銃力至五百步。弓弩力至一百二十步。賊不久停。一百二十步之外。須臾即至。銃弩無所用。而用刀矛矣。夫以倭寇之猛悍。挾三技之長。無以制之于百步之外。欲與角藝于劍戟之間。元見其難矣以此觀之。則器械之不利可見也。故曰器械不利、以其卒與敵也、卒不可用、以其將與敵也、然有必勝之將、無必勝之民、使將帥得人、如李牧、如馬隆、如岳飛、何患器械之不利、士卒之不精倭寇作禍、千今五年、總制撫鎮之官、不為無人、然或去或殺、尚未收盪定之功。豈非將帥未得其人與、欲令軍民搬移積聚牲畜、無貽盜賊之資。即古人清埜之法是也。然倭寇在海則舟小不敵于我登岸則敵強我受其制。若徒搬移積聚無術以制之。使得登岸。其害可勝言哉以元鄙見。當發大船數十。分布萬安鎮以塞入興之路。發船數十。分布晉江圍頭以塞入泉之路。發路數十。分布浯州官澚山後。以塞入同漳之路。沿海澚分鄉集。如晉江之深扈東石。安。海南之營前石井菊潯蓮荷。同安之大山?登澚頭劉五店高崎馬鑾坂尾白礁。令自設備。其空缺去處。令所在居民扦插木柵。以截其登岸之路。須差能幹佐貳官為之處。又督鄉兵以守之。否則難集。且為所焚。無益也。元度當今事勢。倭寇五年。直浙殘破。上越淮揚。則江北凋敝。其勢必窺閩。在閩則泉漳先受其害。不可不預為之防也預防之策。宜莫過于元所畫矣。元聞前事後事之師也。乙卯夏倭寇一百六十。自興化黃石登岸。入駐鎮東海口。廵海分廵參將等官。駐劄福清。募漳泉打手勦捕。殺死都指揮指揮千百戶武舉三十員。軍民以萬計。不能得其要領。反增二百二十人以去。今三沙之倭。數倍于海口。莆田仙游、各縣民兵、各非選募欲求勝于彼。又知其難也、嘉靖二年、流寇九十三人、流刼興泉漳三郡、莆田鄉士夫子女多被鹵掠、虜質府判經歷以金贖回刑侍簡一溪先生、時以御史按閩、至泉延鄉士夫問計、時同安大戶葉元忠、以任俠坐死繫府獄、士夫以元忠薦、使殺賊自贖、一溪用之、質其家屬于獄、元忠募敢死士百人、調晉江南安永春安溪德化長泰龍溪合同安七縣精兵各令掌印官領之、八面合攻、推元忠為前鋒、令分廵聶公珙督兵、參議蕭公瑞督粮、餉、又密遣徤步吏承兵隸分隨各軍、日報進止動息、由是各軍畏恐、無敢不用命者、追賊至德化小尤中、圍盡殲之、九十三人無一遺者、惠寇惴恐、不敢復犯漳泉者、三十六年、且今倭劄三沙、前雖解去旋復回 還、尚當為之備、今民間任俠豪傑如葉元忠尚有之。執事如欲為預防之策。收盪定之功。請憲節下臨、今鄉之士夫。未必無可延問者。夫仁賢之智聖明之慮、負薪廟廊之語、興衰之事、將所願聞也、

  ◆記

  宣德交趾復叛始末記

  安南事始末記

  ○宣德交趾復叛始末記 【交南事情】

  敘交南事不過五百餘言得失具之可謂詳練

  希元以主征安南、廢居林下、皆命使然、固無憾矣、然心事不可不白、當時廷臣所以見怪者、謂 成祖皇帝郡縣安南、終不能有、宣德年間、中國喪師于坡壘關、安遠侯敗沒、以是為戒、不知古今事勢不同、元在欽州、備知、交趾之復為安南、與中國之所以喪師者有五、交趾既定。當時英國公張輔。不能如諸葛孔明收拾西土人物。方其王師未班。豪傑竄伏草莽。巳有窺覦之志。其致釁一也。交趾之民。久遺化外。法網甚疏賦。歛極薄。一繩以中國之法。其民不堪。有思亂之意。其致釁二也。 太祖高皇帝貴雲于荊川廣諸省。間有狼子埜心之民。皆設土官。因其俗治之。故終無患。 成祖皇帝既取交趾。狼子野心之民。悉郡縣之故終作梗。其致釁三也。 太祖高皇帝既取雲南。留黔國公沐英在彼鎮守。故能壓服其民。安南之事。既定。即掣回三帥之兵。各處守兵未盡設。其後事之慮。巳見于黃忠宣之書。其致釁四也。交趾多珍寶。中國之人為吏于彼多肆貪殘。民不堪命。因中官之誅求。永激變而亂隨作。其致釁五也兼此五釁。其民皆思黎氏。故王師一到。彼無傒后之思。並起與吾為敵。坡壘關之覆敗。有由然也。登庸篡據。國人不服。有戀故主之心。黎氏舊臣武文淵阮仁連等並起與之為敵。元皆備訪而知其情。故力主安南之征。觀毛東塘仇總兵催兵文移。稱交人聞王師將至。咸願為內應。此是實事非歸順憑祥等州之妄報也當時廷臣不知古今事勢不同。律以宣德之事。歸咎于元。豈非枉乎。觀宣德中黎利之變。安南傾國以抗王師。今王師未至。登庸即繫頸送款其事勢之不同顯然矣

  ○安南事始末記 【安南事情】

  予自束髮讀書、見交趾本中國故地、唐相姜公輔生于愛州、即有安南之志、及官廣東署按察司事、見一罪囚曰陳廷綸者、係湖廣富商、奏辯到司、及安南族子黎飯、據海東府以叛、時莫登庸為將、領兵征討、黎飯兵敗、挾貲貨逃入欽州、陳廷綸及邊民黃子景李齡等與之交易、官府以交通外夷罪之、廷綸坐絞、黃子景等充軍、凡七八人、奏辯到廣、元適署按察司事、元駁之曰、夷酋逃難入境。邊民與之交易。非交逋為奸。難引通夷之律。取卷于兩廣軍門盡釋之、問其詳又知黎飯至欽州、官府捕送安南、誅之境上、其時總制乃東泉姚公也、姚公名謨王文成為摠制實代姚任元歎曰、黎利負中國。黎飯負黎氏乃天道好還之理。何須問。以吾所見。乘其亂而取之。豈非天與之時耶。失此機會。良可歎息。至軍門以語總制林省吾公。公曰此事吾不能為。前見霍兀崖常講此事。可往問之。及問兀崖。答曰。桂見山素有此志蓋其初為諸生時。夢他日當立功八柱之外。及舉進士。沉滯州縣。欲為之無階。于今當路。雅欲為之。思當世之士。無可與共事功者。惟有王陽明。乃特起之于兩廣。不謂陽明思田之事既息。歸朝之念卻切。屢求不得。拂衣而去。見山恨其負已。即動本削其伯爵。予心藏之。遷官南大理。應詔陳王政二十一事。內有安南一節。不得次崖此段文竟不知文成所以再起及削奪之故方與桂見山共成事功。不謂遽沒。故祭見山之文有提學嶺表之旹。予有安南之志。及接兀崖之論。始知先生之起陽明者。不為思田。何豪傑之士。所見略同之句。及落職欽州。適有安南之事。 皇上之志又銳。謂其時有幾。故銳意圖之。不謂終身之禍、乃起于此。初 皇上銳意安南、舉朝不欲 聖心不樂一日在文華殿、得予安南之疏。歎曰、我謂海內無豪傑、今尚有乎、即召李序庵夏桂洲武定侯三人、李夏先至以予疏示之、曰朕决意征了。你們如何、二公唯唯叩首、而出、遇武定于承天門、問曰、 皇上云何二公告之、武定至、 皇上語之如二公、武定亦唯唯叩首、起而旁立、即丟一冷語、若自言云、那一塊地、雖得他何用、不知 皇上聞之否、張東瀛本兵語齎本吏曰、你們老爺事成了、你欽州有若千錢粮、與吏酒飯越二日兵部處分兵馬、具本以進、盡謂事不可已矣、忽本下兵部曰、安南此事識體達道者、則見得分曉、聞卿士大夫間、私相作論、謂不必整理他、你部裏二三次會議亦不力主何者為是、既都不協心國事且罷、其云識體達道云云、乃指予、私相作論、不知為誰、皇上得之何人、皆不及知也、前都御史唐沛之蔭子唐世橋、得 皇上語意、冀建功安南、遂求梧州府推官、以告予、 皇上既知予名、問左右大臣曰、林某何以尚在欽州、左右曰、此時莫登庸方倔強須林某制之。及久不召。朝士笑曰。諸老以林某鎖鑰南門。何一鎖鑰。如是之久也。夏桂洲說予于 皇上曰、林某一生、只是說殺、盖以予既欲征遼東、又欲征安南也、後安南入貢、 皇上思及予、從容問六臣曰、林某如何、時六臣在側、無一應者、當時若有一人啟口、予必不至今日、可見公叔文子難其人、要人之出處皆天也、安南之事雖畢。 皇上之志尚未滿。盖為諸臣所沮。不得郡縣故也。毛東塘當時冀大封拜、及得論功邸報、大不樂、元回自海北道、見東塘于吉安、其報適至、故知之、聞乃為夏桂洲所沮、元嘗謂安南之志雖不就。亦做得一半。其削王爵。降為都統使。列于十三藩。比荊廣雲貴之土官。不可謂無功。當時若用予策、安南可坐而取、恨不見用、又恨當時不祭告天地祖宗、詔告天下、及安南臣民、予嘗見於辨本後、長子林有松、援例入監、聞卿士夫稱陶真人與言、 聖上曰、朕有二大事未幹、一是王三、一是安南、都未曾祭告天地 祖宗、及詔告天下、安南臣民行大賞、有松聞之、即見陶真人問之、果有是言、始知愚見偶合於聖上、其時有松因訟予之冤、真人亦素聞之、又樂為辨理、有松欲求之、以書告予、予不可乃巳、嘉靖丁未也、抑此一事也、王陽明因之失爵、毛東塘因之削官、盖東塘本無將略、若非安南之事、未必遽至本兵、及至本兵、果以不稱敗、予嘗與蔡半洲書曰東塘之成也以安南其敗也亦以安南。始知天下之名。不可以虛竊。天下之功。不可以虛冐。正指此也。是知安南一事、非特關予一人之出處、王毛二公之出處、亦關之也、

  ◆議

  拒倭議

  新寧盜議

  ○拒倭議 【拒倭】

  今閩廣浙直無處無倭、雖聞有撲滅之處。然隨撲隨滅、終不能使之斷絕、其撲滅之處。皆得之于水。盖彼舟小於我。自來捕賊者。皆捕于海。則無不粉碎。故倭賊所至。則焚舟登陸。而不待舟。殺掠既飽。然後尋舟以去亦有尋舟不得而巢穴于此者賊既登陸。則無如之何。故將兵者皆伺之于海。以大船衝之。則無不破碎。然不能禦之于陸。以救生民之難。而伺之于海。使生民糜爛于干戈然後擒之。巳無及矣。是其得賊之功。猶不能贖縱賊之罪。而論者多以為功。亦未之思耳。今以往事驗之、安海之倭、僅二百四十、參將黎鵬舉領兵四百、頓四十里之外、不敢助泉兵而擊、使從容就蓮河尋舟以去、今乃能擒倭于福寧州、則不能得于陸。而得之于海。可見也。戊午十月真假倭僅八十、參將合廵海漳浦福寧三千之兵、四路把截、竟不能得、使從容由南靖以去、則不能得賊于陸。又可見也。巳未同城之攻、參將曾清指揮朱亮朱相十戶王道成等、合兵四千臨賊遠避、而參將乃能擒鄭嚴山于海。則不能得賊于陸。而得之于海。又可見也。又有可怪者焉。今雖曰倭。然中國之人。居三之二。為賊為兵。中國之人一也。為賊與官兵勇怯殊勢不時倭寇為然然為賊則勝為兵則敗何也中國之人為賊。則自分必死。皆于死中求生。以故不死。中國之人為兵。則自分必生。不復致死。以故取敗。是知為賊為兵。中國之人一。而勝敗異者。致死與不致死之故耳。今必使吾人為兵者。皆于死中求生。則勇同于賊。而吾之兵食又日增。賊之兵不能增。而食又日蹙。無可奈何矣。又焉有不勝之理哉。則平倭之要可識矣然欲使中國之兵不畏賊須先有以為之備。吾之陳法既足以捍禦。則我兵有所恃而不畏。敢于向前。豈有不勝之理。元以是獻廵海分廵道、而不能用耳、

  ○新寧盜議 【拒盜】

  按新寧之盜、所以反覆不常者、官府姑息之政使之也、往年大征、賊卒不可盡、且無所懲、而復起者、所殺多良民賊反得逃其生。當道者急於成功。略無善後之策也。故為今之計、在于必征、然欲征之、亦豈易哉夫千山萬林。深杳莫測。我進彼退。禽鳥無踪。此賊之不可得也。殺良之害甚于縱賊欲禁此患須功罪之議清而後可賊不可得而捕賊者豈肯空手良民始有不得免者矣賊不可得。而其志益驕。良民不可免。亦必相倣效。是大征一番。不惟不得賊。而且長賊不惟長賊。且驅良民而從賊也。故曰征之不易也。夫征之既不易。不征又不可。然則將奈何。善兵者于此必有成算矣。夫古之用兵。有患戰不勝者矣未有患不得戰也若新寧之兵。則不患不勝。惟患不得戰。不得戰者。當求于戰之外。夫用兵而不免殺良民。咎在興兵懼于無功。上下交相蒙也。今必使賊有可得之勢。我無空舉之勞。兵將無僥倖之心。上下無相蒙之弊。則賊可盡矣。然賊之得。非可歲月計也。自昔之不得賊者。咎在急目前之功。不為久遠之圖也。夫不為久遠之圖者。類以老師費財為詞也。夫費數萬之財而不得賊之要領與加數萬之財而賊可盡其得失固相懸也。然卒不為者。急目前之功。而不暇為此也。是故賊之不可得者。非賊之不可得也。吾不欲得之也。夫何熟計今新寧之盜。所恃以為固者。必曰彼進則我退。彼退則我反。如此而巳。非但賊之所自恃者以是吾所以慮之者亦以是也。而愚則有不然者。何也。夫賊之逃。吾或不可得之矣。使逃而不返。豈有不可得者哉。何也。彼雖盜賊。固吾編戶。其居必有室廬也。其耕而食。必有田畝也。方其為盜也固舍其田廬而不顧。及其既逃也。使舍其田廬。終不忍。吾從其不忍而圖之。此為反客為主之勢取彼室廬為我兵居。取彼田園為我耕守。聚數千之兵。為久駐之計。因耕守之利。省粮餉之半。彼欲去則無途。欲歸則不得。釜中之魚。必無久活之理。向之不可得者。將以次而可得。不可盡者。將以漸而可盡故曰當求于戰之外者此也然官府急于近功。肯從事于斯者鮮矣。故曰非賊之不可得。吾不欲得之者此也。夫得賊之策。大略如此。而舉兵之道。尚有當慮者。夫今之為舉兵之說者。必曰非大徵兵不可也然自吾策之亦徒為虛名而無實用徒為費財而無補于事也夫大徵兵者。或舒 國家之難。如唐之討安祿山。或征不庭之國。如唐之討淮蔡也。今新寧之盜。以山林為命。以善逃為技。非若國家之難。與不庭之國也。彼雖依憑山林。其耳目皆在州縣。吾機方發。而彼巳先覺。我兵方集。而彼巳先道矣。徒費數萬之金。亦將何所施乎。勢必殺良民以塞責。在上之人。或憚于無功而姑恕之。上下交相恕。則良民之禍慘而不可解矣。故曰興兵懼于無功。上下交相蒙者此也。噫往昔之兵。浪費之鉅。竟不能得賊。而多殺良民者。恒以是。而今可復踐之乎。故曰徒虛名而無實用。徒費財而無補於事者此也。以愚拙見。新寧之盜。十人之中。未必皆為盜。脅從者十而七八也。大約不過萬人。除其脅從。不過二三千人耳。是二三千人者。斷乎必誅而無赦者也。苟處之有方。殆猶折科上稿耳。而議者輒曰。非大徵兵不可。此無見于虛實之勢也。故今日之事。兵不必徵也。取其精而巳。形不可露也。密其機斯可矣。潛召精兵于外。使備兵之官訓閱常練之兵。若非大舉之狀。從而分別其類。首惡必誅。脅從罔治也。怗終必刑。自新必赦也。先之以文告。申之以信誓。則潢池之內。必有賣劍之民。而賊可去十七八矣。然後開以功贖罪之門。下自相斬捕之令。則首惡怙終之徒。必倒戈于內。將見賊心未戰而先虛。賊勢未陳而先崩。待吾精兵四集。計必歛甲韜戈。四投山林。而無俟于交鋒。我兵不用而可以坐勝矣。故曰不必大徵兵者此也。然舉兵非難。得賊為難。此久駐之計。所以必用。故曰當求之於戰之外也。求之于戰之外。則兵將不求于塞責在上不憚于無功。上下無相蒙之弊。而妄殺之禍或可免矣。然此特用兵大略耳、若夫隨機應變、則主將之事、用人擇將、又軍門之事皆難以預設也、

  皇明經世文編卷之一百六十五終